这是一个温暖的午后，我们带着教会大家庭的问候，敲开了久未聚会的弟兄姊妹的家门。茶香袅袅中，我们聊起近况，谈及信仰生活，最后真诚地邀请他们恢复聚会。然而得到的回应却是：“其实不用去聚会，我心里有神就够了。”这句话说得如此平静而笃定，仿佛在陈述一个不言自明的真理。面对这样的回应，我们既理解他们可能经历过的失望或困惑，又深知这个看似属灵的回答背后隐藏着需要辨明的认知偏差。
我们必须首先肯定，个人与神的关系确实是信仰的基石。神看重人心胜过外在形式，正如《圣经》所说：“人是看外貌，耶和华是看内心。”（参撒上16：7）当我们听到“心里有神”这样的告白时，我们应当为此感恩，因为这表明说话者确实在意自己与神的关系。先知耶利米曾强调内在律法的重要性：“我要将我的律法放在他们里面，写在他们心上。”（耶31：33）主耶稣也责备那些只重外表仪文却忽略内心虔诚的人。这些都是不容置疑的真理。然而，问题不在于“心里有神”这个前提是否正确，而在于从这个前提推导出“所以不用聚会”的结论是否合乎圣经的整体教导。
从圣经的启示来看，神的心意从来不是要我们作独善其身的信徒。从旧约到新约，一条清晰的脉络向我们展现：神在建立一个属祂的群体。在旧约中，神设立会幕、圣殿，定下节期，要求以色列民“一年三次，在耶和华你神所选择的地方朝见他”（申16：16）。这不是神需要这些仪式，而是祂知道我们需要这些可见的记号和在群体中的操练。在新约中，耶稣亲自建立教会，保罗将教会比作“基督的身体”，彼得称信徒为“活石”，被建造成为灵宫。
这些丰富的意象都在告诉我们：个人的信仰需要在群体中得到滋养和成全。当我们说“心里有神就够了”时，我们可能在不经意间缩小了神为我们设定的救恩蓝图。
然而深入思考就会发现，这句“心里有神就行”的温柔话语背后，可能隐藏着几种值得警惕的属灵光景。我们生活在一个高度推崇个人自由与独立的时代，这种思潮不可避免地渗入我们的信仰。我们将信仰视为纯粹的“我个人与神之间的事”，无形中剔除了信仰中“群体”与“责任”的维度。然而《希伯来书》的劝勉直接挑战这种个人主义：“又要彼此相顾，激发爱心，勉励行善。你们不可停止聚会，好像那些停止惯了的人，倒要彼此劝勉。”（参来10：24-25）请注意这里的逻辑顺序：我们聚会不是为了完成一个宗教任务，而是为了“彼此相顾，激发爱心，勉励行善”。停止聚会，不仅是违背一条命令，更是主动切断了神所命定的、彼此造就的恩典渠道。
另一种常见的潜台词是：“我心里有神，但我讨厌教会的虚伪、纷争和不完美。”这种态度暴露了对“教会”本质的误解。教会是基督的身体，尽管她在地上满有皱纹与瑕疵，但她依然是基督所爱、为之舍己的新妇。轻看教会，在某种程度上就是轻看那为教会舍命的基督。
更深层的危机，或许来自一种属灵的骄傲。有人以为：“我个人的灵修已足够深入，不需要再听他人讲道，甚至觉得那些讲解还不如自己读经时领受得透彻。”这样的心态潜伏着不小的危险。经上提醒我们，人若自以为知道什么，其实仍未能真知；自以为站得稳的，更当谨慎，免得失脚。当我们认为自己可以脱离基督身体的其他部分而自足时，其实已落入一种属灵上的封闭与高傲。神将各样的恩赐分给教会，正是为了在真道上建造整体，使众人得以在信仰中合一、完全。没有一个肢体能向整体说：“我不需要你。”
不可否认，参加主日聚会往往意味着真实的付出：需要投入时间与精力，有时甚至要放下周末的休闲、娱乐或工作机会。当“心里有神”仅仅成为一个方便的属灵说辞时，它常常只是在迎合我们内心对舒适与妥协的倾向。我们很可能在用一种看似属灵的“心灵敬拜”，来掩饰自己在实际行动上的松懈与逃避。真正的信心，必然会在具体的生活中活出它的形状——而持续参与聚会、活在信仰群体之中，正是这种生命见证最朴实的表达之一。
主日聚会绝非可有可无的宗教仪式，而是神赐给我们的宝贵恩典途径。在聚会中，我们通过集体敬拜经历神特别的同在——因为主曾应许，凡有两三个人奉祂的名聚集，祂就在他们中间。我们通过听道领受神话语的全备教导，因为信道是从听道而来，听道是源于基督的宣讲。我们通过圣餐共同记念主的救恩，也通过彼此相交实践基督里的相爱。这些都是个人灵修无法替代的属灵实际。正如一块燃烧的炭火，一旦离开火堆便会渐渐熄灭；同样，一个长期远离群体的信徒，其信仰的热忱与生命力也难以持久维持。
面对持守这种观点的弟兄姊妹，我们需要极大的智慧和爱心。批评和指责只会加深他们的疏离感，简单的“必须来教会”的要求也难以打动他们的心。我们应当先尝试理解他们背后的故事：是否曾在教会受伤？是否对某些教义理解有偏差？是否在生活中遇到实际困难？同时，我们要用生命作见证，让他们看到群体生活的美好——不是完美无缺，而是在彼此接纳中共同成长。最重要的是持续为他们祷告，求圣灵亲自光照和感动，因为只有神能改变人心。
信仰生活如同鸟儿飞翔，需要双翼的配合：一翼是个人与神的亲密关系，一翼是群体中的彼此建造。折损任何一翼，我们都无法在属天的道路上自由翱翔。“心里有神”是我们信仰的起点，但绝不是终点；是我们进入真理的入门，却不是全部内容。当我们推开门，走进圣殿，在诗班的颂赞中，在圣徒的团契中，在圣言的喂养中，我们会发现：原来神要赐给我们的，远比我们独自拥有的更加丰盛。让我们不再满足于“心里有神”的自我安慰，而是勇敢地走进神所命定的福分——就是在圣徒团契中，与众肢体一同经历基督那测不透的丰富。
注：本文为特约/自由撰稿人文章，作者系福建一名传道人。文中观点代表作者立场，供读者参考，福音时报保持中立。欢迎各位读者留言评论交流！
